?;韬钅顾l(fā)掘的關涉文字之文物,大致可分為三類:簡牘、金石和印鑒。這其中,數(shù)以千計的竹簡和近百件木牘,無疑是中國簡牘史上的又一次重大發(fā)現(xiàn)。二十世紀最主要的三大考古發(fā)現(xiàn)就是甲骨、簡帛和敦煌遺書,除了具有重要的書法史學研究價值,也為書壇提供了新的書法資源和創(chuàng)作啟示。
簡明介紹一下墓主人的相關信息:
?;杩h為漢代豫章郡所轄十八城之一,相傳設立于漢高祖六年(前201),最早出現(xiàn)在東漢史學家班固所著《漢書·地理志》中。另有一說,?;杩h為漢景帝(前154)設置。由于一直缺乏實物佐證,漢代的?;韫懦侵两褊欅E難尋。需要提及,?;韬顕秃;杩h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劉賀相關文物的發(fā)掘,對于漢代的?;铓v史研究推進了很大一步。關于“海昏”的來歷,此前最多的一種說法是,“?!痹诠艥h語中的意義是“湖”,如北京的北海、后海,至今云南、西藏等地仍把“湖”稱為“海”。至于“昏”字,本義是黃昏,表示太陽落山的方向。因此,“海昏”翻譯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湖西”,確切地說是“鄱陽湖的西面”。不過,也有一種說法,認為“海昏”名號是對劉賀的指斥,“海昏”或可讀作“晦昏”。戰(zhàn)國、秦漢文獻多見“晦”和“?!蓖伲盎蕖庇小盎逎帷敝?,“昏”字就是霍光所指斥的“昌邑王行昏亂,恐危社稷”。綜合而言,贊同第一種與地理位置相關的說法居多。
海昏侯世襲4代,第一代?;韬顒①R,即此次所發(fā)掘的墓主。他一生非常曲折——在世33年間,迅速經(jīng)歷了王、帝、庶民、侯等四種身份的轉(zhuǎn)變。劉賀為漢武帝劉徹之孫,年僅5歲時便承嗣王位,為第二任昌邑王。19歲時在大將軍霍光的操縱下,成為皇位的繼承人,在位27天即被廢黜,史稱“漢廢帝”。被逐回昌邑后,削為平民?;艄獠∷篮?,漢宣帝親政,下詔封劉賀為?;韬?。劉賀死后,海昏侯國一度被除,直到公元前46年,漢元帝再度封劉賀之子劉代宗為海昏侯。公元8年,王莽代漢建立新朝,?;韬顕粡U除。東漢以后,?;韬罴易迩闆r不詳。此次文物大發(fā)掘,讓“?;韬睢比盅杆俪蔀榉悬c。
?;韬钅怪邪l(fā)掘出了近三千枚記載重要歷史信息的竹簡、木牘,其中木牘近百枚。這些木牘,內(nèi)容包括古代醫(yī)術、農(nóng)書等文獻,如一件漆器上便書有“醫(yī)工五禁湯”五字,道出了用途——這盤盞是用于喝湯的,而且是固定盛一種“五禁湯”,是醫(yī)工處方,這為查考劉賀身體狀況提供了信息。劉賀壯年去世,似乎是因病而逝。其中也有劉賀及其夫人分別寫給皇帝和皇太后奏折的副本,如“南藩?;韬畛假R昧死。(皇)帝陛下陛下,使?;韬睿ǔ迹┵R昧死?!薄版了溃侔?。上書呈,大后陛下?!绷碛幸?、二篇內(nèi)容類似《筑墓記》,證據(jù)就是漢簡最上方標明了數(shù)字,內(nèi)容類似“清單”,將諸多物品羅列進去,詳細記錄了?;韬钅菇ㄔ臁⒀吃岬倪^程。就藝術風格而言,“第廿”用筆草意增多,“第卅四”用筆更厚重,其中有很多“一”字,盡管皆厚重奪目,但無一相同??梢酝茰y,當時有很多書寫水平極高的工匠在集體作業(yè)。
值得一提的是部分漆器上的簡書,字跡紅鮮如新,可謂千年不朽,在整個漢代書法史中極罕見。標明“昌邑九年”的有兩件漆器,書寫內(nèi)容一模一樣,章法略有差異。書風溫和端莊,用筆嚴謹,字字獨立而近扁方、正方,絕少放浪夸張之筆;標明“昌邑十年”的豎條,書寫水平相對來說要高于前兩件,嚴謹中露出率意,結(jié)體平中見奇,筆畫稍有放縱之意,不拘繩墨。標明“昌邑十一年”的這件,朱墨尤其鮮艷,用筆見方,筆畫粗細對比更加明顯,章法更加緊湊。這幾件雖然內(nèi)容相同,偶有個別字不同,但風格有明顯差異,可見當時的工匠在集體作業(yè)之時,未能署名,但已將各自的心性呈現(xiàn)出來。
這批朱墨漆器和竹、木簡書作,可從中清楚地看到數(shù)千年前匠人的書寫狀態(tài)。此次墓中所出漢簡,筆畫較細,少見特別夸張的筆畫。如果內(nèi)容含有“南藩海昏侯臣賀昧死”字樣的奏本是劉賀親書,無疑具有非凡意義——將是書法史中第一個得以見到真跡的書家。此前名列書史的首位書家是秦相李斯,惜無一真跡傳世。由于漢簡一直深埋于地下,得以保留書法原貌,種種用筆之變化,纖毫畢現(xiàn),清晰可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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