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標題：原雇員揭秘光怪陸離的“法輪功”媒體世界（一）

核心提示：2020年10月23日，美國網(wǎng)絡雜志The Atavist Magazine第108期發(fā)表作者奧斯卡·施瓦茨（Oscar Schwartz）長篇通訊文章《奇幻人生——布魯克林有志詩人如何成為“法輪功”右翼媒體的工具》（Stranger Than Fiction--How an Aspiring Poet in Brooklyn Became a Tool in a Right-wing Propaganda Blitz Linked to Falun Gong），通過原《大紀元時報》新媒體寫手史蒂文·柯萊特的視角，展現(xiàn)出一個光怪陸離的“法輪功”媒體內(nèi)部情形：除了對信息控制、對編輯人員的剝削和精神禁錮、對政治特別是右翼政治的熱衷和支持外，“法輪功”還深度利用其媒體介入美國黨爭，介入美國大選。為方便閱讀，中國反邪教網(wǎng)將其分成六個部分進行連載，每部分標題為譯者所加。此為第一部分，《我的面試歷程：大紀元成為支持特朗普的擴音器》。

原文配圖

2016年3月一個周三晴朗的早上，史蒂文·柯萊特（Steven Klett）坐在紐約地鐵上，突然想起了《槍炮與玫瑰》專輯中的歌詞。27歲的柯萊特正從位于布魯克林的公寓趕往一家報社，參加求職面試。他上穿綠色紐扣襯衫和西裝夾克，下著黑色褲子，齊肩的赤褐色頭發(fā)被扎成又緊又低的馬尾辮。他急需這份工作。

“突發(fā)新聞網(wǎng)絡內(nèi)容記者”一職并非他的理想工作?？氯R特已獲得文學碩士學位，專業(yè)方向是詩歌，他的詩集《充滿鏡子的領域》（A Field Full of Mirrors）2015年出版，取得了一些贊譽。他一度夢想成為一名全職詩人。但現(xiàn)在他每天都在為一家公關公司撰稿，每篇文章可掙10美元。他是一個條理分明、訓練有素的寫手，曾向《瓊斯媽媽》（Mother Jones，美國一本女性期刊雜志，具左傾色彩）和《斯萊特》（Slate，美國知名網(wǎng)絡雜志，1996年創(chuàng)刊，以其政治評論、離奇新聞和藝術特寫聞名）等受人尊敬的媒體求過職。這是他的第一次面試。

在網(wǎng)上看到這則信息之前，柯萊特從未聽說《大紀元時報》。瀏覽其網(wǎng)站，他發(fā)現(xiàn)大多文章是從其他地方摘錄的簡短新聞報道，內(nèi)容傾向保守黨?？氯R特認為自己算得上是個無政府主義者，不過他準備將自己的政治信仰如同對詩歌的渴望一樣先放在一邊，以便既不餓肚子，又能賺取房租。

有個細節(jié)看起來不同尋常，這家報紙上充斥著對中國所謂侵犯人權的報道，關于一個叫“法輪功”組織的報道尤其多?？氯R特沒有聽說過“法輪功”，他粗略搜索了一下。隨著地鐵在東河地下運營的噪音，《槍炮與玫瑰》的音樂又在他腦海中響起。

柯萊特來到西28街一座12層磚砌建筑，乘電梯上了5樓。報社人力資源經(jīng)理與兩位高級編輯在那里接待了他。辛迪·德魯基爾（Cindy Drukier）帶著些許加拿大口音，賈斯珀·法克特（Jasper Fakkert）是位瘦高個，他不時緊張地抓撓著自己姜黃色的胡子。面試開始，德魯基爾指出，柯萊特提交的兩份作品關注的是政治。她問他獲取新聞的渠道有哪些？他說從《大西洋月刊》和《華盛頓郵報》，希望自己的回答盡可能向大紀元的意識形態(tài)靠攏。編輯們點點頭。

在詢問了教育背景、工作經(jīng)歷、寫作技巧和詩歌作品之后，談話轉向了時事。就在前一晚，唐納德·特朗普在超級星期二令人信服地擊敗了黨內(nèi)對手，成為總統(tǒng)候選人的前景正變得愈發(fā)明朗，而希拉里·克林頓已經(jīng)擊敗了伯尼·桑德斯。和許多美國人一樣，柯萊特相信希拉里極有可能當選。

法克特操著荷蘭口音解釋道，他只想聘用能夠以公平公正的方式進行新聞報道的記者。他問柯萊特，能否從一個與自己觀點相左的角度進行寫作。

柯萊特對此早有準備。他解釋說，幾個月前，他所在公關公司一位經(jīng)理請他寫篇關于特朗普亮相主持《周六夜現(xiàn)場》的短篇博客文章?？氯R特個人覺得特朗普缺乏幽默、夸夸其談，但經(jīng)理告訴他，候選人特朗普的兒子埃里克·特朗普是公司的客戶?！拔冶M我所能采取中立的立場，”柯萊特在談到他的文章終稿時說。“把自己的觀點從文章剝離出來，我認為這是一種練習，也是一種挑戰(zhàn)?！?/p>

編輯們微笑著感謝他的到來。那天晚些時候，他們給了他這份工作。

2019年12月一個寒冷的夜晚，在那刺耳的圣誕音樂聲中，柯萊特坐在一家體育酒吧的高凳上，俯身過來，這樣我就能聽到他那輕柔的低語。他的長發(fā)很是壯觀，蓬松松、亂糟糟地梳著，看起來非常像艾克索·羅斯（Axl Rose，美國槍炮與玫瑰樂隊主唱），只是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他的記憶力驚人，回憶起在《大紀元時報》時的經(jīng)歷，點點滴滴猶在眼前。柯萊特任職期間了解到，在那里所做的不僅僅是報道“法輪功”。

“法輪功”在報道其困境的同時，卻夸大頭目李洪志的世界觀。李洪志聲稱他的教義根植于古老的信仰和實踐，并承諾給信徒帶來健康、自由和道德操守。有些人將它看成是一個充滿美德的團體，另一些人則視之為邪教。批評者說，李洪志是一個自戀型騙子，招募老實厚道的信徒去接受他保守的社會觀點。

不過，盡管中國官方媒體經(jīng)常把“法輪功”描繪成離經(jīng)叛道，但“法輪功”正面形象的樹立很大程度歸功于它自身的媒體機構。西方記者在報道“法輪功”的時候，為了追求客觀，往往會同時采用兩方的說法。如果每一條報道都是為了服務于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而捏造的，那么，結果除了是互相矛盾的宣傳戰(zhàn)，還能是什么呢？

在持續(xù)不斷的信息戰(zhàn)中，《大紀元時報》是關鍵角色。事實上，該報是“法輪功”在過去25年里建立起來的媒體帝國的基石。（本刊多次提出采訪和評論請求，《大紀元時報》及這篇報道中提到的編輯并未予以回應。）

柯萊特被聘時根本不知道這些。他也沒有意識到《大紀元時報》正在卷入另一場權力斗爭，而這場斗爭發(fā)生在美國。隨著2016年大選臨近，該報變身為支持特朗普的擴音器?？氯R特后來在個人博客上撰文，將他在該報所做的工作與俄羅斯網(wǎng)絡水軍進行比較，后者“以激進主義的名義散播不和諧，減少談話要點和政治議程，只關注它們所引發(fā)的沖突和它們的故事”。就在2020年大選前，《大紀元時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用力地致力于這一戰(zhàn)略。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的一項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在2019年上半年，該報花費150萬美元在臉譜網(wǎng)為特朗普打了約1.1萬個支持廣告，僅次于特朗普競選團隊本身。最近，該報還兜售有關新冠疫情的報道，認為中國是新冠疫情的元兇，而特朗普則是可能的救世主。

柯萊特現(xiàn)已不再受雇于該報，但他給我發(fā)來了他在那里工作時的文件，以及朋友和前同事的聯(lián)系方式，他們可以為他作證。他是如何成為這臺快速發(fā)展宣傳機器中的一員？為什么在該報的歷史和偏見變得清晰可見的時候，他還留在那里？這些故事讓我們得以一瞥這個顛覆媒體格局的右翼新聞生產(chǎn)制造商。這個故事講述了標題黨和虛假信息的危害，以及冷漠和疏遠的后果，也談到拜占庭式復雜詭秘死板的利益集團（譯注：指代“法輪功”）是如何幫助特朗普迎來總統(tǒng)寶座。

柯萊特說，他在《大紀元時報》任職期間，他親眼目睹了特朗普上位引發(fā)的認知危機，這場危機讓人們越來越難以區(qū)分現(xiàn)實的真實和政治的虛構?！霸诘谝淮蚊嬖囍?，我說我可以保持中立，當時是誠實的，我真的相信這是可能的，”柯萊特承認。我們沿著布魯克林的一條街道尋找一家安靜的酒吧，他把手放進了口袋?！熬驮谶x舉前幾天，當我離開（大紀元）的時候，我意識到每個人仍在面對的問題?！?/p>

“什么問題？”我問。

“新聞和宣傳沒有區(qū)別。誰擁有權力誰就掌握著‘客觀性’。”（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