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代武俠宗師張徹、胡金銓口中的“最美打女”,是金庸、古龍筆下最鐘情的“百變女俠”,是張曼玉、鐘楚紅眼中的“溫情師姐”……
惠英紅從影40年,兩次憑實力登上金像獎影后寶座,人生高潮時卻身陷自殺抑郁、親人離世等囹圄,幸得許鞍華、成龍等圈內(nèi)好友陪伴力挺,方用29年抗擊病魔,回歸家庭,重振演藝事業(yè),用她自己的話說,“人生本就是一出戲,我只是按自己的演法,把它變成了一部傳奇……”
華燈初上,8月底的北京已褪去盛夏時分的燥熱不安,一部講述患有阿爾茲海默癥的獨居老人與陌生租客間勝似母子的溫情電影——《幸運是我》席卷帝都。真摯而厚重,滿滿的人文情懷溢于言表,作為影片主演的惠英紅(以下簡稱紅姐)靜臥沙發(fā),眼泛淚光,哽咽地告訴記者,故事的細枝末節(jié)均源于自己的母親……。
電影《幸運是我》資料圖
我愛家人:《幸運是我》是我對母親的歉意
優(yōu)雅大方,喜笑樂觀,一身黑衣長裙的惠英紅剛剛接受完一個兩個半小時的雜志專訪,她悄悄地告訴經(jīng)紀人自己有些累,兩個小時后還要趕晚班機回香港,她說,這是她離家最長的一次宣傳,自己有點想家!
年過五旬的紅姐至今未婚,仍然與自己的妹妹和母親生活在一起,幾十年如一日的相依相伴,與影片《幸運是我》中的芬姨患有同樣疾病的母親,成為她心中時時的牽掛,“她現(xiàn)在雖然已記不得我是誰,但每次看見我都很開心,我覺得這就是我的福氣?!甭龡l斯理地整理衣角的紅姐,慢慢地揭開塵封在心底幾十年來對母親的愧疚之情,她說,這就是她不計片酬,傾盡全力出演這部電影的“緣因”。
“在沒有得這個病之前,我母親是個很溫柔,很和善的女人,什么事都為子女和家人考慮,是我們各自忙著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忽略了她,竟忘記了她也在慢慢地變老,也會生病……”紅姐看了看窗外綠得發(fā)亮的葉子陷入沉思,不停地跟記者強調(diào)是自己“耽誤”了母親的最佳治療期。
13年前,剛剛從人生低谷中爬起來的紅姐,依靠朋友們的資助和幫忙,開始接拍各類影視劇中的小角色準備復(fù)出,而就在這個時期,與自己住上下樓的母親卻得了早期的阿爾茲海默癥,“一天開電視幾十次,無緣無故地打電話給我,對我的穿著打扮品頭論足,有一次我真的像電影里演的那樣,和她大吵了一架,但吵完就很后悔,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解決,所以只能不停地躲著她,直到一次她摔傷被送進醫(yī)院,我才知道她已經(jīng)病了十幾年?!?/p> 紅姐講起自己的母親一臉內(nèi)疚,當(dāng)看到《幸運是我》這部電影劇本,片酬她連問都沒問就只提出了兩個要求,“第一,不要把這位老人演得太老;第二,有一些細節(jié)可以參照我的母親……”
“算是對母親的一種補償么?”惠英紅躲開記者的眼睛,像是在自問自答?!拔医?jīng)常和那些年輕人說,對待父母不光是要在他們身邊,還要真正的關(guān)注他們,父母看著我們長大,我們能陪他們變老,真的是我們的幸運……”
我愛朋友:從張徹、金庸到許鞍華,朋友是我的福氣
出生于60年代初的惠英紅,祖籍山東,其父本是當(dāng)?shù)卮髴羧思?,卻因在1949年全家遷居香港后被騙而致家道中落?;菁夜灿?個子女,惠英紅排名老五,自懂事時起,從未過過1天“大小姐”生活的她,就隨母親在灣仔一帶乞討度日。
“我媽會帶著我們?nèi)ツ抢镔u一些紀念品、口香糖、撲克牌什么的,通常水手都會覺得我們可憐買一些,一天下來生意還蠻不錯的?!被萦⒓t微笑著似乎在講述著別人的故事。“有一次我被警察抓去,我媽就像瘋了似的要去奪警察的搶,她覺得如果我被抓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p>
雖因經(jīng)濟原因,惠英紅遺憾自己沒有念過幾天書,最羨慕的就是那些上大學(xué)的朋友,但過早地與社會接觸,也讓她開拓了眼界,增長了見識,超于常人的勇氣和獨立成為了她受用一生的東西?!叭绻覜]在那個地方,或者我想東西也沒這么成熟,未必會進電影圈?!?/p>
惠英紅在《射雕英雄傳》里飾演“穆念慈”
14歲的惠英紅離開灣仔后,進入當(dāng)?shù)赜忻拿利惾A夜總會唱歌跳舞,很快就被當(dāng)時任張徹的副導(dǎo)演午馬發(fā)掘,由此入行。在當(dāng)時,正是武俠片的天下,略有京劇和舞蹈功底的惠英紅順理成章地走上“打女”之路。
從《射雕英雄傳》里的“穆念慈”,到《絕代雙驕》中的“移花宮主”,“很多鏡頭都是真打,很多兵器也都是真的,想想當(dāng)時真的蠻危險?!?982年,紅姐憑借與劉家良在影片《長輩》中的精湛演技,榮膺第一屆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當(dāng)時沒什么感覺,因為家里還很窮,所以總想著這個獎杯要是金的多好,還能賣點錢……”
拿獎之后,惠英紅逐漸成為邵氏當(dāng)家花旦,雖一直想改變戲路,但“打女”的標簽化,卻讓她屢試不爽,“鐘楚紅、張曼玉拍電影都是美美的,而我拍攝的電影卻只有打打打?!?90年代末隨著武俠片的沒落,惠英紅一時間竟無片可拍,由于心理上的巨大落差,她得了抑郁癥,自我封閉,拒絕見人,甚至一度吃安眠藥自殺,幾度幸得家人及時發(fā)現(xiàn),才逃過一劫。
死里逃生后,惠英紅開始反思,朋友金庸、許鞍華等好友紛紛現(xiàn)身鼓勁幫忙,2003年在不計較角色的情況下,憑借在電影《心魔》中母親一角再次斬獲金象影后,頒獎禮上她淚流滿面,個中心酸只有她心知肚明,“如果沒有這些朋友,就沒有我,所以,一生有朋友的陪伴,是我的福氣?!?/p>
我愛自己:等待愛情 退休后想開畫展
“孤獨是一只魚筐,是魚筐中的泉水,放在泉水中;孤獨是泉水中睡著的鹿王,夢見的獵鹿人,就是那用魚筐提水的人……孤獨不可言說。”這是近期惠英紅時常朗誦的一首海子的詩,她說自己不太懂得詩歌本身的含義,但在看到這首詩的時候,自己的腦海里就會有電影畫面的浮現(xiàn)。
雖已過了“知天命”的年齡,孑然一身的紅姐,仍然對婚姻充滿渴望,對愛情充滿向往,兩段失敗的戀情已成過眼云煙,“他應(yīng)該是個有責(zé)任心的,很獨立的,很溫柔的人?!闭劦綋衽紭藴?,紅姐如少女般地笑得燦爛。
從兒時記憶到人生坎途,從恩師教誨到圈內(nèi)閨蜜,紅姐對所有的問題都來者不懼,也許對她而言,千帆散盡,方見人間真情本色。憶起最愛的哥哥離世,她哽咽不愿多提,談起自己的初戀,灣仔偶遇的美國水兵口中的 “我愛你”,成就了她對愛情的所有幻想……
工作之余,紅姐坦言自己愛上了油畫,在不避諱退休的前提下,笑言自己想開個畫展,想出去旅行,想一個人靜靜地看書,也許,還會嘗試寫本書。
“我經(jīng)歷了20歲的風(fēng)華正茂,30歲的落魄流離,50歲的我,仍能再獲成功,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60歲的自己,作為女人,我有自信,可以一直優(yōu)雅地老去。每個人,都是一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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