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有酒令,眾所周知。但若說到茶令,可能就鮮為人知了。茶令是我國古代先賢創(chuàng)造出的一種飲茶助興的游戲,是我國茶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
品茶行令,最早流行于盛產(chǎn)茶葉的江南一帶。翻閱《中國風(fēng)俗辭典》,其中記載有:“茶令流行于江南地區(qū)。飲茶時以一人令官,飲者皆聽其號令,令官出難題,要求人解答或執(zhí)行,做不到者以茶為賞罰?!?/p>
據(jù)考證,“茶令”一詞雖始見于宋代,但這種以茶為內(nèi)容的行令形式,其實在唐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它以續(xù)詩“接龍”形式,令三五詩友促膝圍坐,圍繞茶的主題續(xù)成茶詩,續(xù)不上詩句者就當(dāng)場受罰。如唐代有一首別具風(fēng)格的茶詩《五言月夜啜茶聯(lián)句》,就是當(dāng)時參與“接龍”的顏真卿、陸士修、張薦、李萼、崔萬、謝皎然6人,在品茗行令中共同創(chuàng)作的。詩曰:
泛花邀坐客,代飲引情言(士修);醒酒宜華席,留僧想獨園(薦);不須攀月桂,何假樹庭萱(萼);御史秋風(fēng)勁,尚書北斗尊(萬);流華凈肌骨,疏瀹滌心原(真卿);不似春醪醉,何辭綠菽繁(皎然);素瓷傳靜夜,芳?xì)鉂M閑軒(士修)。
詩中引用的諸如“泛花”“代飲”“醒酒”“月桂”“流華”“疏瀹”“不似春醪”“素瓷”“芳?xì)狻钡仍~皆與飲茶有關(guān),而品茗行令時賓主間的融洽氣氛,也提高了飲茶的品位。
南宋龍圖閣學(xué)士[注: 概述 宋代官名。宋真宗時建龍圖閣,收藏宋太宗御書、御制文集、典籍、圖畫、祥瑞之物以及宗正寺所進屬籍、世譜。景德元年(1004),置龍圖閣侍制。]王十朋,精文通詩,也喜好行茶令。他曾在詩中寫道:“搜我肺腸著茶令。”他經(jīng)常向茶友推介茶令及其行令的形式,且在詩文中寫有:“余歸,與諸子講茶令,每會茶,指一物為題,各舉故事,不通者罰?!?/p>
同是南宋時期的著名女詞人李清照,不僅愛茶,也嗜好行茶令。她與丈夫、金石學(xué)家趙明誠在汴京結(jié)婚時,住在清雅幽靜的“歸來堂”,他們在“酒闌更喜團茶苦”的生活中,更是喜歡飲茶行令。李清照獨創(chuàng)了一種妙趣橫生的茶令。夫妻二人泡茶行令一般是問答式,以考經(jīng)史典故知識為主,如某一典故出自哪一卷、冊、頁等。
茶助文思,通過飲茶行令,予人興奮、清醒、機智,增識廣聞,對創(chuàng)作萌發(fā)靈感大有裨益。趙明誠寫出了一部長達30卷的《金石錄》,成為我國考古史上的著名人物。李清照在《金石錄后序》中記敘了她與趙明誠共同生活,行茶令的趣事佳話:“余性偶強記,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頁、第幾行,以中否角勝負(fù),為飲茶先后,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杯中,反不得飲而起……”可見,茶令為他們的書齋生活增添了無窮樂趣。
茶令與酒令大不一樣,贏家方可飲茶,而輸者不許品茗。對此,清代著名學(xué)者俞正燮[注: 人物傳 俞正燮[清](公元一七七五年至一八四o年)字理初,安徽黟縣人。生于清高宗乾隆四十年,卒于宣宗道光二十年,年六十六歲。]的《易安居士事輯》中亦有詳盡記載。魯迅在雜文《喝茶》中亦寫有:“有好茶喝,會喝好茶,是一種清福?!逼泛貌璨粏问桥蒿嬞|(zhì)量好的茶葉,而且注入了文化味,豐富了“品好茶”的內(nèi)涵。
近代,作為一代學(xué)界泰斗的錢鐘書,終年伏案潛心于著述,筆耕勞作之余,則與著名文學(xué)家楊絳戲仿南宋李清照和趙明誠行茶令之雅舉。不論誰輸誰贏,每斗罷一局,彼此相視,捧腹大笑。錢鐘書在《槐聚詩存》中寫道:“翻書賭茗相隨老,安穩(wěn)豎牢祝此身?!比绱速€茗,給他們晚年讀書著說乃至生活,都增添了樂趣。
品茶行令亦為時下文朋詩友所鐘情,每逢閑暇假日,文友相聚一起品茶行令,涉及內(nèi)容豐富多彩。泡飲好茶,制猜佳謎,彼此在行茶令中增長知識,增添樂趣。在我國這個飲茶大國,逢年過節(jié)、親朋相聚用茶待客時,若能將茶令推陳出新,便能其樂融融,其情悠悠,增加茶事活動的喜悅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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