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年前,三哥搬到城市的南面,我第一次到他家。到樓下,三哥親自下來接我。他說怕你不好找。
三哥這個小區(qū)挺大,關(guān)鍵都是高樓,感覺個個直插云端。樓與樓挨的近,走過一棟樓,就難見太陽,如壓住你一般。如果三哥不領(lǐng)我,怕是要走一圈冤枉路。進到三哥家,他禮節(jié)性帶我參觀一圈。我非常感興趣的是,他家北面有一溜陽臺。他住二樓,臨街一樓屬于商圈,突出一塊,形成家有多長,陽臺就有多大。我感慨三哥真具眼光,而讓我更驚奇的是,盡管已深秋,但一個個泡沫箱里栽培的蔬菜,依然碩果累累。西紅柿摘一個沒洗咬一口,味道濃郁甘甜,像小時候的味道。這面,幾個大缸里腌著咸菜,被光滑的鵝卵石壓著。更有一溜壇壇罐罐,腌制著精細(xì)蔬菜,比如地靈,洋姜,蒜等。我問你兩口人,腌這么多菜?他說哪了,都是替瞎毛驢剜草了。他這是當(dāng)?shù)匾痪渫猎?,意思是為了別人在忙乎。
三哥就是這樣一個人,樂于助人,樂此不疲。因此朋友多,老的少的一大幫。有緊密型的,外圍的也里三層外三層。知道三哥好張羅,張羅喝酒,張羅燉肉,一呼百應(yīng)。原來他一直是獨身,常常喝在家里,不講究吃啥喝啥,有酒為一。當(dāng)然肉是頓頓都有,不炒菜,就燉肉燉魚等。雞鴨魚肉一般親朋好友送來的多,而且都是綠色的。三哥農(nóng)村的朋友也多,來了吃呀住呀都方便。除了吃肉喝酒,腌菜是三哥每年必做的功課,腌好了,大家嘻嘻哈哈前往三哥家,吃了喝了還撈上一袋子咸菜,又嘻嘻哈哈各回各家。三哥二十年前在長樂宮戲水樂園旁邊住的時候,我就常去。后來搬到芳汀花園,我更是隔三差五去一回。他在芳汀花園住六樓帶閣樓,北面一大露臺。他突發(fā)奇想,一頂蒙古包扎起來,名曰“天上人間”。那時北京的那個著名天上人間還沒有誕生。在這個蒙古包里,幾乎天天呼朋喚友,歌舞升平。萬變不離其宗,喝酒吃肉,吹大牛,侃大山。直到有一天,三哥宣布有媳婦了,人們才戀戀不舍,這樣聚會便越來越少,直至蒙古包散落。但三哥與朋友依然故我,不離不棄。因他排三,突一天,我與三哥酒正酣時,說以后我就叫你三哥了。他不解說那能行?你比我大幾歲。我說三哥已經(jīng)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三哥了,是品牌,即使八十歲的也叫你三哥。當(dāng)時在桌上的人都極力贊同。從此三哥便越叫越響。開始他還不好意思,后來叫順了,聽順了,便成為自然。
再說腌菜,每年他都要腌幾大缸,若干壇壇罐罐。他對我說年年都要腌二三百斤菜。他搬到現(xiàn)在這個家,有了平臺,腌菜更是名氣大增。他說就你還沒有撈來。
我也于兩年前搬到了南面,與他一街之隔。我沒有去撈,反而更愿意聽他腌菜的消息和撈菜的快樂。今年至今,已經(jīng)有二三十人撈到了他腌的咸菜。前兩天,缸與甕撈完了,他又逼著老黃開車和他去買菜,一下買了百十斤。他說今年就這樣了,想腌也沒菜了。
三哥愛寫,他周圍的人和事,都被他寫了幾個來回。他的文筆流暢自然,以老百姓語言見長。喝酒中,誰講了一個故事,第二天就會有一個文章,從他手里出來。我大約統(tǒng)計了一下,這么多年,他寫了上萬篇不止。每個都是千字左右小文,就如一粒粒珍珠,把他與朋友們的友誼,緊密串聯(lián)起來。
我前兩天與他喝酒,我說,你是三哥,你不腌(菜),誰腌。他笑了,笑得那么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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