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一扒金庸小說里的美食,東西南北風(fēng)味紛呈,其中的燒烤也令人大開眼界。所謂山中走獸云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歷歷可“烤”。計有豬、馬、牛、羊、兔、獐、麂、熊、狼、魚、蛙、雞、鷹、野豬等等,匯總起來,當(dāng)下所有的燒烤店統(tǒng)統(tǒng)望塵莫及。
江湖豪客浪跡天涯,刀尖過活,食無定時居無定所,往往果腹充饑就行,不容講究烹飪的精細(xì)。燒烤是最原始最直接的方法,可就地取材,因陋就簡。而習(xí)武之人飛石打鳥、折枝刺魚如探囊取物,食材是絕對不用犯愁的。
自古英雄出少年,從來豪俠多磨難?!秱b客行》中的石破天出生不久就被心懷怨毒的梅芳姑擄走,備受虐待,卻從小就學(xué)會了砍柴燒飯這些當(dāng)家本領(lǐng),燒烤自也不在話下。文中有一段描寫他:“將野豬的四條腿割了下來,到溪邊洗去血跡,回到火旁,將單刀在火中燒紅,炙去豬腿上的豬毛,將豬腿串在一根樹枝之上,便燒烤起來。過不多時,濃香四溢”,引得張三李四聞香而至,一飽口福。
《倚天屠龍記》里,少年張無忌在雪谷深潭,以樹枝戳魚捕獲,又以尖枝剖開魚肚,去腸洗凈,生火烤熟。那魚入口滑嫩鮮美,風(fēng)味絕倫。無忌的燒烤技藝或許有遺傳因素。當(dāng)年其父母曾被困極北冰火島,天寒地凍,雖獵得兩頭白熊,最初也只能茹毛飲血,后來張殷二人從火山附近取得火種,于是“融冰成水,烤肉為炙”,“第一口咬到脂香四溢的熊肉時,真是險些連自己的舌頭也吞下肚去了”。
無獨有偶,華山派大弟子令狐沖也是烤蛙達人。與少林高僧方生大師等一戰(zhàn)之后,令狐沖和任盈盈身負(fù)重傷,幸好于山澗邊捉得二十余只青蛙,斬首除腸,剝皮洗凈,在火堆上烤熟。后來,令狐沖因小師妹慘死而暈倒,醒來時身在山洞之中,任盈盈為他烤了一串青蛙。和第一次一樣,又是烤焦的“兩次吃蛙,中間已經(jīng)過了無數(shù)變故,但終究兩人還是相聚在一起。令狐沖笑了幾聲,心中一酸,又掉下淚來?!?/p>
烤是火的考驗,對于火候的掌握是燒烤的第一要素。少年楊過“一將蛙腿烤黃,立即踏滅柴火,張口大嚼”,其分寸拿捏精當(dāng),已顯出過人之處。
金庸筆下,若論廚藝天下第一,黃蓉當(dāng)仁不讓。書中黃蓉?zé)镜牡谝坏雷髌肥墙谢u。黃蓉手段高明,讓饞嘴的老叫花子洪七公嘆為觀止。后來黃蓉在無名荒島釣得三尾花魚,與洪七公飽餐一頓,也是采用叫花雞之法炮制的。
更加驚艷的,是一道“玉笛誰家聽落梅”,其妙處在于不同肉類之間的混搭。小牛腰子、兔肉、獐腿、羊羔坐臀、豬耳朵,這五種肉口感各不相同,味道層次豐富,黃蓉將它們兩兩配對合而炙之,竟搭配出變幻多端的二十五種滋味。
至于簡單的燒烤,如烤野兔之類,對于黃蓉來說更是得心應(yīng)手,無須贅述,但烤野羊一節(jié)卻應(yīng)特別一提。按照黃蓉授意,洪七公在半只烤羊上撒了一泡尿,結(jié)果生性多疑的歐陽鋒偏偏拿干凈的半只羊換來尿浸過的半只羊,有滋有味大快朵頤,七公、郭靖二人看得驚訝不已,也對黃蓉的心智佩服不已。因為那烤的不是羊,是計謀。
在金庸眼中,人在江湖,身世坎坷,經(jīng)歷復(fù)雜,其燒烤之中不免撒上情感、個性、閱歷、智慧、學(xué)識等各種調(diào)料,五味繁雜,因而不同凡響,霸絕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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