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如約而至。一場北風,帶來了紛紛揚揚的雪。雪花含羞帶笑,告別蒼穹,落入山野。不久,那連綿的群山,曲折的河川,都披上了銀裝,就連那高大挺拔的樹木,也仿佛盛開了銀花,向人們展示著她的純潔與美好。
雪是天上的精靈。小時候不懂事,每當看到下雪,總會問爺爺,天上灰蒙蒙的明明看不到別的什么東西,為什么會落下如此多的雪片,是不是天快要塌了?爺爺笑著說,那是上天給我們的恩賜,是祥瑞吉兆。于是,我特別喜歡下雪的日子,觀賞那小鳥似的雪花漫天飛舞,就像雪花是有著生命的東西,是從天上下凡,給人間送來美好吉祥的精靈,還吹著口哨,提醒人們予以關注。當看到指甲大的雪片飛落,我便仰著頭張開嘴,讓那雪花輕輕地落入口中,悄悄地融化,真好比吃了蜜還要甜。
雪是大地的渴望。飛雪落入山巒,群山頓時隱入了天際;飛雪落入田野,大地頓時一派清純;飛雪落入森林,松樹頓時開滿銀花。不甘寂寞的鳥兒們躁動不安,一群一伙飛來掠去,與雪花爭寵。打麥場、草垛旁、收割完的莊稼地,都成了鴿子、麻雀們與飛雪博擊的戰(zhàn)場、覓食的圣地。爺爺說,那是來年大地的渴望,豐收的希望。元宵佳節(jié),家家點燈籠,村村鬧紅火,如果恰逢下雪,老人們都會高興地說,正月十五雪打燈,來年定是好光景。
雪是農人的寄托。雪下在冬季,滋潤的是春天,培育的是夏天,收獲的是秋天。爺爺曾講過,“大雪下雪,來年不缺(雨水)”“大雪晴天,立春雪多”“瑞雪兆豐年”。就是按照這些諺語,爺爺和他的同齡人合理安排農事,從而度過一個又一個春秋。當了一輩子莊稼人的爺爺,總愛把季節(jié)變化與農活兒聯系起來,雖然八十多歲做不動農活兒了,可他依然把他的經驗之談掛在嘴邊,提醒他的兒孫們尊重自然,敬畏自然。
雪是孩童的最愛。孩子們是雪天里最生動的一景。那飄飛的雪花,吸引著孩子們走出屋門,奔到院子里、街道上,與飛雪嬉戲。雙手凍成了紅蘿卜,臉頰熟成了紅蘋果,可在塑造一個雪人、與伙伴兒們打雪仗的過程中,孩子們快樂如小鳥,嘰嘰喳喳,嘻嘻哈哈,使得雪天有形有聲有色,成為雪天交響樂的最強音。我的童年,也是在這樣的情境中度過,但要比現在的孩子們放得更開,除了堆雪人、打雪仗,我和小伙伴兒們還別出心裁,到打麥場捕鳥,下冰河里打臘八冰。
雪是心靈的顏料。我曾遇有一道又一道人生的坎坷,或上學成績差,或高考名落孫山,或工作不順心,或生活不如意,每逢瑞雪飄飄,我會走出屋子,來到山野或河川,任飄飛的雪撲打著臉頰,任潔白的雪埋沒足印。此刻,我的全部心思都在想著這冷風寒雪,想著鳥兒迎著風雪飛翔,想著樹木接受寒雪拷打,想著大雪過后必是晴朗的天。于是,在漫天飛舞的雪野里,我的心一下子仿佛被凈化過了,不再為生活而煩惱,不再為坎坷而懊喪,不再為自己而鳴不平。
雪仍在悄無聲息地飄飛著,飄飛著的雪花仍舊那樣靈動。黃土墻的前面,劃過一道道俏麗的雪影,層頂上的積雪,已經在溫柔地消融,大榆樹上的雪花,正被鳥兒的翅膀振落。望著漫天飄落的大雪,望著純白潔凈的原野,望著不畏寒冷的孩童,我的心早已飛回自己的童年,飛回那個充滿樂趣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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