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我們幾個同事在一起吃飯，聊天中大家從《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說起，又談到了當(dāng)時人們穿的大襟襖和緬襠褲。這時候老羅說：“三哥哥，你寫上一篇緬襠褲的文章哇？算是給現(xiàn)在的娃娃們普及一下那個年代的服飾打扮?！?/p>

　　其實(shí)，對于緬襠褲和大襟襖我并不是很熟悉，只是兒時的記憶中，左右鄰居的一些老爺爺和老奶奶們都是穿的這種看似根本不符合現(xiàn)代審美的服飾。我沒有穿過緬襠褲和大襟襖，起碼是從我有記憶的開始起，也沒有見過父母親他們穿過這種服飾，倒是我爺爺和大爹、大姑他們都是穿著這種緬襠褲和大襟襖。但這并不能代表我對緬襠褲和大襟襖就一點(diǎn)兒也不知道，更不能說我就對這些服飾沒有一點(diǎn)兒好感，因?yàn)樗呛荛L一段時間里服飾審美的記憶和烙印。

　　小時候在姥姥家的時候，幾乎村子里的人都是穿著這種緬襠褲和大襟襖，走起路來圪蜷圪蜷的，給人感覺褲襠里好像藏的什么值錢的東西了。我在史料上查閱得知，從清代到民國，以至上世紀(jì)六十年代前，大襟襖、緬襠褲，是我們家鄉(xiāng)以及全國好多地方農(nóng)村最常見的裝束，曾數(shù)百年引領(lǐng)服裝潮流。雖然隨著時代的變遷和進(jìn)步，大襟襖與緬襠褲早已淡出人們的視線，但小時候人們穿著各色大襟襖和臃腫的緬襠褲過新年的情景常常浮現(xiàn)眼前。

　　老綏遠(yuǎn)韓氏在一篇文章中說：“大襟襖，顧名思義，兩側(cè)的衣襟一大一小，是不對稱的。男人左開襟，女人右開襟。穿它時，大襟覆蓋小襟，并一直延長到小襟一側(cè)的腋窩下邊系扣。扣子也不是現(xiàn)在我們衣服上的那種紐扣，而是自己制作的盤扣?？坶T有九扣的、有七扣的，最常見的是五扣的?？坶T的個數(shù)絕對不能縫成雙數(shù)，那叫“四六不成人”。意思是如果扣門是四個或六個這樣的雙數(shù)，那這人一輩子也不會有出息。雖然說起來有些荒誕和毫無根據(jù)，但已約定俗成，無人敢不遵循。其中之奧秘我至今揣摩不透。

　　嚴(yán)格意義上說，大襟襖這種裝束，更注重的是實(shí)用效果。在缺吃少穿的年代，不具備現(xiàn)在里三層外三層的御寒條件。一件光板棉襖大人穿過改改給孩子穿，甚至男人穿過改改給女人穿。冬天能有棉衣棉褲穿，那已是很幸運(yùn)的事了，至于布料、顏色、款式、做工，就更沒那么多講究了。

　　冬天寒風(fēng)凜冽，冷風(fēng)會直接沖擊胸口。人不僅容易受寒，更容易得病，大襟襖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寬闊的大襟，正好把整個胸腹部包裹起來。再大、再冷的風(fēng)也不能直接侵蝕人的身體了。這種著裝看似人們的無奈之舉，但仔細(xì)想來，卻是先輩們?yōu)檫m應(yīng)大自然環(huán)境，聰明才智淋漓盡致的發(fā)揮。

　　緬襠褲，又稱勉襠褲、棉襠褲，是一種褲管很寬、襠褲很大、褲腰很高、下扎綁腿帶、上系褲腰帶的褲子，有單褲和棉褲之分，人們常說的“緬襠褲”一般是指棉褲。電影《紅高粱》中出嫁坐轎的九兒和那些光著膀子、抬著轎子的男人們，下身穿的就是緬襠褲。與大襟襖一樣，緬襠褲的面料和色彩非常單一，多是黑色或藏青色的扎染土布和棉布；褲前是沒有開門、男女不分。

　　聽一些長者說：縫制緬襠褲不用量體裁衣，只要大致估算一下腿長就行了，腰圍臀圍皆不用考慮?？p制緬襠褲的工藝流程是：先用粉塊在粗布上畫出褲子的輪廓，然后用針線把剪下來的四張褲片縫在一起，主體就算完成了。然后再在腰部接上四五寸寬的白布作為褲腰，一方面是便于系褲腰帶，更重要的是有利于腰部保暖。穿著時，把腰部多余的部分向中間折過來，用腰帶扎緊。再用布條將腿部扎緊，防止風(fēng)從褲管里灌進(jìn)來。這樣，再冷的天、再大的風(fēng)都難以直接侵襲身體了。

　　褲腰肥大是緬襠褲的傳統(tǒng)風(fēng)格。那么緬襠褲的褲腰到底能肥大到什么程度呢？聽說褲腰可長及胳肢窩；至于褲腰有多肥？老綏遠(yuǎn)韓氏在文中講了一個故事差點(diǎn)兒把我失笑死了?！澳菚r的社員們都是集體出工，一群人在一起干活時就免不了閑聊、開玩笑。一天，一個社員犯了眾怒，幾個社員悄悄地嘀咕了幾句，突然間一起動手把他摁倒在地上。解開他的腰帶、扯開他的褲腰、擰住胳膊讓他上身前屈，強(qiáng)行把他的腦袋摁進(jìn)褲襠，用腰帶穿過腿彎，再把褲腰緊緊地繒住，然后任由著這人掙扎叫喊，大家則是站在一旁拍手大笑?！痹囅耄茄澮d小了能摁得進(jìn)去嗎？

　　別看緬襠褲“方便”時不方便，也穿不出形體美來。不過那可是傳統(tǒng)“國服”，已被咱們的老祖宗們穿了數(shù)百年了。聽說新版《紅高粱》一火，緬襠褲也跟著火了，“九兒”同款網(wǎng)上賣到了上千元。不得不說，我們的祖先再一次引領(lǐng)了時尚。

　　家里那個傳女子給我買了兩條改良后的緬襠褲，單位的猴娃娃們說：“三大爺真時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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