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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門前的 梅葆玖先生

來源:北方新報 作者:阿簡      2018-12-04

  小區(qū)的南門外,有個氣派規(guī)整的大四合院,是早年間梅蘭芳先生置下的老宅。梅老板去世后,傳給了兒子梅葆玖。梅家的宅院不止這一處,而梅葆玖先生頭些年似乎在干面胡同居多,并沒有在這里常住。雖然從小區(qū)的位置論起來,我們或許可以算做“街坊”,但實際上遇見他的次數(shù),也極有限。

  有一年夏天我們外出,恰好碰見他站大門口的槐樹底下跟人聊天兒。旁邊有工人推著小車往院里送沙子水泥,看樣子,他好像是回來裝修房子。初夏的早上清風(fēng)拂面,他笑盈盈地站在光影斑駁的樹蔭里,休閑短褲上面配了件短袖的沙灘襯衣,雪白的底子上印著翠藍(lán)的棕櫚。面色紅潤、身材高直,頭發(fā)梳得干凈齊整,言語間神采靈動。

  我那陣子剛好正愛梅先生的《梨花頌》,出來進(jìn)去咿咿呀呀地學(xué)著唱,迷得不行。偶一抬頭,看見真人版的“貴妃娘娘”就在眼前,心里一高興,居然一改平素的矜持和膽怯,破天荒地搭訕了一句“梅先生好”,并且順勢點了一下頭,算做施禮。

  沒承想反倒是梅先生對我,認(rèn)認(rèn)真真地鞠了個躬還禮。然后頗熟絡(luò),甚至家常地問了一句:“您好您好。您出去呀?”

  我當(dāng)時很有點尷尬——這么鄭重的禮節(jié),或許是梨園行的規(guī)矩,也或許純粹是先生的個人修養(yǎng)。不管怎么說,一位年紀(jì)比我大了那么多的長者,禮數(shù)上卻如此周全而誠懇,還是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

  簡短的寒暄過后,我們接著往前走,他跟那個人繼續(xù)聊。我故意放慢了腳步,支愣起耳朵聽著他倆的談話——好像也是位偶遇的戲迷,說自己是個票友,唱著梅先生的戲參加比賽得了獎,梅先生一高興,聲音也亮了起來:“哎呦哎您真棒!唱的哪段兒啊?”

  我們一家人聽到這兒,相視而笑:所謂一曲知音,便是如此了吧?

  還有一回是冬天,西北風(fēng)嗚嗚地打著呼哨,刮在人的臉上冰冷生疼。我從小區(qū)南門的早市路過,看見有個老頭,正坐在梅家門洞的臺階上避風(fēng)取暖,旁邊的板車上,烏青的舊棉被蓋著半車沒賣完的菜。估計是站在風(fēng)口里苦等沒有主顧,又不甘心把菜拉回家去,想多等一會兒碰碰運氣,多賣一點是一點。

  剛好這時候大門開了,老頭的身子讓斜靠的大門晃了一下,有點往里仰,卻還是兵荒馬亂地急著想站起來。梅先生一把扶住他:您坐您坐。便拉開另外一扇們,抬腳邁出來——沒有戒備,沒有嫌惡,也沒有多余的寒暄和偽善,那面帶微笑的“您坐您坐”,是不露聲色又恰到好處的尊重和悲憫。

  那時候梅先生已經(jīng)七十多歲,可是看上去身體和狀態(tài)都很好,除了帶學(xué)生教學(xué),時常還在梅蘭芳大劇院演出。碰巧遇見他這兩回以后,我念叨了好幾次,找時間要去劇場,近距離地聽聽梅先生的戲、給他叫叫好兒,可是這事那事一拖再拖,終于沒有成行。2016年的春天,我正在外地出差,在網(wǎng)上看到了梅葆玖先生突然病逝的消息,心里很是惆悵失落了一陣子——世間所有的演出都是過時不候,再想看他在舞臺上綻放的風(fēng)華光彩,是永無機(jī)會了。

  原文鏈接:http://www.northnews.cn/2018/1204/2980687.shtml

【責(zé)任編輯: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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